『按:中国的母语是汉语,可以汉语到了最危急的时刻』
本文来自于网络博客
近读新书《汉语的危机》,被里面的文章所吸引,更被“汉语”与“语境”、“汉语”与“危机”、“汉语”与“失语”、“汉语”与“暴力”等篇章名所震撼,感觉提出的问题是深刻的,涉及的问题是沉重的。
我们的国歌唱道:“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,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!”国歌产生的时代早已过去了,为什么歌词不改呢?因为要激励后人。危急时刻存在,我现在要说的,是汉语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。
此话怎讲?先抄录苏轼《江城子》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。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夜来幽梦忽还乡。小轩窗,正梳妆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”
这是大约1000年前的汉语诗歌,有怪异词语吗?没有!其中每个汉字现在还都流通。但是,不用说普通国人,就是当今那些研究中国文学的教授们,恐怕也不能写出如此美妙的诗篇!
为什么不能?因为汉字虽然没变,但汉语的习惯用法已经根本改变了,变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。此话怎讲?汉字是我们民族精神之魂。几千年了,中国人的情趣、信念、音乐、逻辑,就藏匿在汉字中。可是,恕我直言,汉字的精华,不是正在死去,而是已经死去。简单说,汉字正以超人的速度,迅速变成一种“外国文字”,好像是一门外语,此话绝非夸张。
汉字的精华,首要的是音乐性,所谓“平平仄仄”是也,以上苏东坡的诗词是也。严格说,中国文学史,就是韵文史,三言五言七言,楚辞、汉赋、唐诗、宋词、元曲等等,所有这些,是以什么划分阶段呢?是音乐性,也就是不同的语言节奏,或者一句话字的多寡。一种形式上的美感,犹如汉字书法。按照这样的标准,小说或者白话文,是最低级的汉语表达,诗词,是最高等的阳春白雪。
汉字中的阳春白雪,肯定是没有了。这就是20世纪汉字的实际发展史。上世纪前期的新文化运动的一个最消极后果,就是使汉字中的“阳春”渐逝,“白雪”融化。瑞典著名汉学家高本汉曾经形象地把汉字比作典雅的贵夫人,而把西方拼音文字比作一个实用的女仆。现在国内教育的时尚,就是大家都抢着做这个“实用的女仆”,至于那“典雅的贵夫人”嘛,对不起,她已经死了。倘若不相信,就去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北京大学,问问50岁以下的文科研究员和教授们,还有几人会写平仄押韵的古诗词?如果说这太难为他们了,那么,让他们用繁体字写一篇风格优美的散文吧——对不起,繁体字嘛,认,他们还是认得的,至于写嘛,肯定得像学外语一样,要借助于字典了!
唉,真是“无处话凄凉”!我们自己亲手打倒了汉字的优雅性。掉下的头颅,是再不会活在身体上了。随着一个又一个“孤僻”汉字的死去,它的用法和含义也死了。更严重的,是那汉字包含的微妙感情,也死掉了。
于是乎,汉语变成了一门地位远比英语低下的“外语”,现列举几种主要现象:
1、以套话或标语口号式的方式说话,这些话,好像是可以不经过脑子思考的,随口就来,而且日益成为公共场合的流行语言。此其一。
2、根本就没有什么书面语与口语之间的界限,书面语就是口语,这是汉语最大的损失,几乎无法弥补。此其二。
3、以拼音文字或英语的方式说汉语,这现象大量流行于网络语言中,一开始,有点儿像“座山雕”的“天王盖地虎”之类的黑话,渐渐在社会中流行开,其基本构词规则,就是故意写错别字。上海著名学者王文元感慨地提到他在网页上收到的一封短信:“王老实:你号。在你的王爷上读到了你的打坐,我很受气阀,以后请多执教。在建。”(注:短信应为“王老师:你好!在你的网页上读到了你的大作,我很受启发,以后请多指教。再见。)换句话说,也就是把每个汉字的发音,直接当成拼音字母使用。此其三。
还可以列举很多……
再说一遍:一种语言濒临死亡的标志,是它的根断了,不是脑供血不足,而是根本就不供血。于是乎,今天的中国人,绝对不是古代的中国人,感情完全变了,在这个意义上,我们的确还是一个崭新的民族!“崭新”是什么意思呢?就是说,有朝气,但还不成熟!